遙遠的故鄉

006
  一個天氣晴朗的星期日,佳里街上打鐵鋪的師傅張志成來到林萬和的家中。張師傅是個五十多歲的人,黝黑壯碩的身材,聲如洪鐘。
  「林老爺,今天您邀請我來府上,不知有什麽代誌?」
  「沒啦!小兒金城這幾冬受您牽教,實在足感謝,這個囝仔自細漢就憨直憨直,跟您學功夫,呣知有骨力無?」
  「金城仔是很認真啦!工作嘛真照起工。」
  「多謝師傅的教示。」
  一陣閒聊之後,萬和又領著師傅到後院走走。這林萬和是個殷實的莊稼人,除了種田之外,家裡還養豬、雞、鴨。
  「林老爺真不簡單,經營副業嘛真成功,看您兜的六畜們興旺,雞鴨豬飼甲肥滋滋。」
  林萬和聽了張師傅的稱讚,臉上露出得意之色,隨即順勢暗示,稍晚師傅回家時會送他雞鴨。
  近午時分林太太已備妥一桌豐盛的酒菜,林萬和請張師傅上座奉為貴賓,並頻頻挾菜勸酒,待過數巡酒酣耳然之際,林萬和開口了。
  「張師傅很難得今日能賞光,聽說您們的行規有一項,大部份的師傅都留一手絕活,待適當時機才肯教給徒弟,徒弟學到這功夫就算出師了,不知師傅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功夫教給小兒?」
  「哈哈哈!」張師傅爽朗大笑。
  「今日林老爺如此款待,我也不藏私。」張師傅用一種詭異的眼神,看了看鄰座做陪的徒弟,然後喝一口酒繼續說:
  「金城你有一個好老爸,讓我很感動,現在我就把師傅最後的絕竅告訴你,明日起你就出師了。」
  在座的每個人都注視著張師傅。
  「金城你聽好了,天底下沒有什麽絕招,凡是最困難的就是最容易的,我所保留最後的一步就是:鐵條煨得紅通通的時候不要用手去摸。」
  大家聽完之後都想笑,但沒有人笑出來,師傅的話絕對沒有錯,也是人生寶貴的一課。
  這頓謝師宴足足吃了兩個多鐘頭,張師傅平時做的是粗重的活兒,難得休假日由愛徒的家長請吃飯,言語又充滿尊師重道的意味,使得他有點飄飄然的感覺,林萬和為了兒子的前途,可是誠心誠意的討好張師傅,吃過飯後林萬和又到後院捉了一隻雞和一隻鴨,很仔細地捆綁好,提到客廳跟張師傅說:
  「這是自家飼養的雞鴨,是真材實料的。」
  「真歹勢啦!有吃擱有掠。」
  林萬和又留張師傅泡了一壺茶,等酒精稍為消退之後,才讓張師傅回家。當然次日金城下班回家,笑嘻嘻地跟家人說:「師傅已正式宣佈,我出師了,下個月開始調高薪資。」
  「終於出頭天了!」林萬和欣慰地微笑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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