遙遠的故鄉055

    世界在轉動,不管你身在何處,心有何屬,世界依然在轉動,毫不止息。人的一生中孰能無憾,連古詩裡都說:「天若有情天亦老,月若無恨月常圓。」天生性格對一個人的命運影響極大,憲銘就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,一點小挫折往往牽動他的情緒很長一段時間,有時表面上無事,內心卻無法釋懷,關於他想要的,曾經去追求的,沒有如願以償,他的情緒便掉落谷底,良久不能排除障礙。這陣子他就處在那莫名的憂傷之中。有一天憲銘把做好的版送到一家印刷廠,他看到一個雙腳殘疾的青年,蹲坐在印刷機前,說是蹲坐其實是一般人的站姿,因為他的雙腳完全萎縮,站立和坐著完全一樣的姿勢,若要移動身體只能將雙手置於腳盤上,提高屁股移動萎縮的雙腳,小步前進。憲銘走近他身旁,看著他身手敏捷地照管著印刷機的轉動,一般印刷機正常運作流程是,掛版,在油墨槽添置油墨,檢視水槽的水量,調整版與烙皮之間的壓力,然後放置紙張於平台上,這些前置作業完成後,再開動電力,讓印刷機運轉,版是先將印紋印在烙皮上,當紙張通過烙皮就著墨其上,印刷師傅要經過試紙,矯正印刷品的定位、油墨的深淺度 ,一切正常後設定印刷量於碼表,然後開始印刷,師傅通常在印刷機運轉期間,要注意油墨是否均勻分布呈現在紙張上,所以偶而要抽出全紙檢查一下。

    憲銘所見是印刷機正常運轉期的景況,那年輕的印刷師傅,只專注於印好的紙張,回到印刷機前的置紙平台是否整齊,當紙張達到一定的高度,就要搬到印刷機旁的棧板上,這些動作對於一個正常人都有點困難度,但那位雙腳殘疾的青年卻身手矯健的運作如常,讓憲銘看得有些目瞪口呆。憲銘站在一旁觀看了好久,那師傅將一疊印好的紙張搬移到棧板上放妥後,抬頭看了看憲銘說:「你送版來啊?請交給我妹妹登記一下。」憲銘應了一聲,拿著版走到旁邊的辦公室,交給一位年輕的會計小姐,並問起剛才所見的印刷師傅的情況,小姐說那是我二哥,從小就這個樣子,但一點也不喪志,大哥開創印刷廠時,就從學徒做起,如今已能獨當一面,算是印刷技師了,會計小姐末了還加上一句: 很了不起吧!讓憲銘一時不知如何回應,只一逕的微笑點頭。

    離開前又特地繞過去與殘疾青年打招呼。

    「我是時代製版社的外務,我姓李,今日幸會!

    「我姓陳,叫我阿昌就可,很高興認識你,工作時機器運轉聲音大,下班後歡迎來找我開講,我就住在工廠裡。」

    離開印刷廠,憲銘心中頓然開朗了起來,一個雙腳殘疾的青年那麼快樂地活在當下,還勤勉的工作著,自己身體健全,卻常充滿愁苦,問題出在哪裡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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