遙遠的故鄉021
天保住的地方在虎尾火車站旁,一排平房沿著鐵軌的方向延伸,天保就住在其中的一間屋子,憲銘跟著母親由台南火車站坐普通平快車,一直到虎尾車站下車,走幾步路便到了父親的住處,憲銘因為第一次出遠門,心中充滿新鮮感,一開始並不覺得怎樣,直到母親返回台南之後,他整個心便糾結了起來。
父親待憲銘非常好,阿姨也很和善,但是這裡沒有同齡的玩伴,父親外出工作後,阿姨就在屋內的餐桌上糊藥包紙袋,他感到無聊極了。等到黃昏時夕陽餘暉把西方天邊染成一片橘紅,他總是走到屋外,站在鐵路邊的欄杆旁,憑視著一條條鐵軌無限的延伸,到天邊到海角,到夕陽沉落的海平面上,他忽然感覺無限的蒼涼,尤其當正流行文夏唱的 一首《黃昏的故鄉》,鄰居的收音機每當黃昏時,都會播放這首歌,憲銘聽著聽著眼淚就掛滿了臉頰。
過了一個多月,玉葉也十分掛念憲銘,就來看他了,憲銘見了母親心裡極高興,但並沒表現出來,他內心很矛盾,甚至有點怨恨母親將他送來這裡。倒是鄰居有一對慈祥的老夫婦,看見玉葉來探視兒子,很委婉地告訴玉葉說,每天黃昏看見孩子倚著鐵道旁的欄杆獨自落淚,令人看了真心疼。玉葉聽了心裡很難過,心想將憲銘送來此地也許錯了。晚上天保回家後,玉葉問他:
「這陣子憲銘在這裡過得如何?」
「很好啊!我們都很疼他,只是他好像有些悶悶不樂。」天保若無其事地應著。
「這就對了,孩子過得並不快樂,我想還是帶他回佳里吧!」天保不置可否。
隔天玉葉便帶著憲銘回台南了。憲銘一離開虎尾小鎮,心情變開朗了起來。回到家裡,看見二哥、三哥還有妹妹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,彷彿要把存放在肚子裡一個多月的話全部一吐為快。這時大哥憲忠在初中畢業後就到府城當印刷學徒,現在都已升任技師了,大姊錦緞只讀到小學,一畢業就去高雄學理髮,如今都已出師,領了工錢都會寄回家給母親,因此玉葉肩膀的重擔已已減輕了許多。